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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F4-EP1：黑桃国王（12）

    【当时的日本人往往会想当然地认为，如果外国占领了日本，我们几乎所有人都会加入武装抵抗运动。我小时候也是这么想的。但现在看来，这确实是一种极其天真的看法。我们既没有意识到大多数人眼中的世界是什么样子，也没有意识到拿起武器反抗占领国的真正含义。】——天西贤治，2015年。

    ……

    民政局，社会课。日文汉字附近是6行分别用UN的6种官方办公语言表达相同含义的文字。

    新上任的社会课长，目前正坐在他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思考着该怎样利用新职务赋予他的权力更好地介入防疫工作。来到日本之前，麦克尼尔对于在特殊病毒灾害对策局内部开展工作已有一番成熟的设想，遗憾的是因合众国方面的施压而不得不朝令夕改的GHQ只需轻描淡写地重新签署命令就能轻而易举地毁掉他的蓝图。想到这里，麦克尼尔对未曾谋面的特殊病毒灾害对策局现任局长茎道修一郎的敌视又多了几分。

    不过，说麦克尼尔先前的苦思冥想全然落空，也不尽然。由他担任首脑的社会课，是民政局内用于管理防疫工作以及处理【无法依照现有分工结构下派给各课但又归属民政局负责相关事务】的部门。这样的现状自然离不开GHQ草创之初的草率：GHQ各机构在驻日美军牵头下于2029年至2030年陆续成立时，其原意是协助因社会各界头面人士于【失落的圣诞】灾难中全军覆没的日本尽快度过群龙无首引来的混乱时期、快速重建当地的秩序并在一切稳定下来后恢复日本的主权国家地位。正因为GHQ起初没有长久管理日本的计划，当时负责GHQ主要事务的美军将领们（其中有一些仍然在任）也没有仿照日本已有的行政机关设计GHQ的内部结构，而是对行政系统进行了简化、将分管类似事务的机构纷纷合并。随后持续恶化的钢皮病疫情表明，行政机构的重心与其说是对日本进行管理倒不如说是阻止已经在日本四处蔓延的疫情发展成为更可怕的灾难。因此，对GHQ行政管理系统进行重组势在必行。

    但是，长期以来把持GHQ的合众国及其盟友却在UN受到了其他国家的强烈反对。与合众国关系不睦的UN成员国普遍认为，合众国在2029年底至2030年初的关键节点上借助天启病毒大范围流行引发全世界混乱的机会推动UN通过成立GHQ的决议并将非合众国盟国的其他国家排除在外，实属趁人之危兼独断专行之举。尽管驻UN的合众国外交官们一再强调对GHQ的改组意在提高防疫工作效率，这些一面之词终究不能说服其他国家的代表们支持他们的想法，其结果是重组GHQ的方案因屡次遭到阻击而被冻结，GHQ下设的行政机构也只好在目前的条件下自行灵活变通、免得日本的防疫工作因一纸声明而陷入停滞。

    因此，在接待自己的宴会上得知了即将由自己担任课长的民政局社会课当前的职能后，麦克尼尔一度为现状暗自庆幸了一段时间。他的侥幸心理终于在下周一的工作日因一个又一个空荡荡的办公室而烟消云散了。回想起酒宴上格里菲斯上校复杂眼神的麦克尼尔再一次清醒地意识到，要想推动GHQ解决正在全球蔓延的钢皮病疫情，比他想象中的要困难得多。

    开始有些为自己的决定后悔的人，在这间办公室中不止一位。听从了麦克尼尔的劝告并说服了一些战友依照罗根所说的方式主动请求前往日本的鲁卜少尉，正愁眉不展地看着GHQ其他部门对内发布的报告。看到照片上足足有数个成人高、体表生长有不规则天启病毒结晶的昆虫时，鲁卜少尉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不信邪的他继续翻阅着报告，并因此而措手不及地见证到了更多由UN维和部队将士们捕捉到的在天启病毒影响下巨大化变异生物珍贵影像资料。

    “都是谎言……他们说天启病毒只会感染人类，不会感染动物。”皮肤愈发苍白的埃及军官头疼地把平板电脑丢在麦克尼尔的办公桌上，他想开口向麦克尼尔请辞，但他一旦离开了GHQ的行政机关就极有可能被丢到东京以外去对付刚才他在作战记录中看到的那些怪物，“GHQ一直都在和这些怪物斗争吗？”

    “这也解释了我们只能前往指定城市例如东京、大阪和仙台等地的原因……就只有这些城市还在维和部队的控制下。”看到急躁得不知如何是好的鲁卜少尉焦虑地在办公室内走来走去，麦克尼尔的情绪反而稳定了许多。他不能比自己的下属更加慌张，至少不能让别人看出这一点。“你看，我也被他们给骗了，我来这里之前不晓得日本会是这副模样……”

    “我一直以为你对日本的情况了如指掌——”

    “可能是因为那时候我的态度过于乐观了，这才让你产生了我无所不知的错觉。”如果光靠道歉就能让躁动不安的鲁卜少尉等人放弃离开日本的念头，麦克尼尔不介意多说几句责备自己的话。“但是，我看这也没什么不好的。您所期待的新国家，是不会在一片歌舞升平中诞生的，通往它的道路上必然充满苦痛和血泪。我们在这片饱受磨难的土地上所经历的每一场考验，都不会白费。别人或许把日本视为牢笼，我却觉得这是有待我们大显身手的好去处。”

    “行了，可别说这些话了。我现在就算想跑也跑不掉，而且我以前从来没有对付过这些怪物。让我去前线跟它们拼命？还是算了吧。”在毫无准备地找上天启病毒变异生物、自寻死路和满腹怨气地陪着麦克尼尔留在GHQ行政部门工作之间，骂骂咧咧的鲁卜少尉果断地选择了后者。“我又不懂日语，但愿这里的日本人都会说英语。来吧，我们得尽快行动起来，你有什么打算？”

    “社会课的工作是协助其他机构进行防疫以及处理民政局不知道该派给哪个课的事务，按理说这个机构应该忙得不可开交而且在GHQ下设的其他机构内都有许多对应的工作记录，但我们看到的情况是它清闲得要命且对于其他机构而言简直是可有可无。”麦克尼尔掂着手头刚打印出的人员名册，要求鲁卜少尉逐一打电话通知名单上的社会课工作人员前来办公，“我不记得GHQ给他们开具了远程办公许可证。让他们一个小时之内来报道，不来的一律按照阻碍防疫处理。”

    “阻碍防疫？”鲁卜少尉吃了一惊，他在来这里的路上听到了不止一次枪响。东京又不是对抗天启病毒变异生物的前线，眼下也并无出现钢皮病大规模爆发的迹象，市区内的维和部队理应找不到随便开枪的理由。“这么干是不是对他们太——”

    “执行吧。”在上个平行世界和利邦兹·阿尔马克虚与委蛇地周旋了许久的麦克尼尔越来越发现自己有点缺乏耐心，“我呢，要在这里重新考虑一下社会课的定位和以后的工作方式。对了，如果有一位姓天西、穿着黑色皮衣的年轻男性来访，就直接把他带到我这里。”

    “是，少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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